奥地利音乐之旅（7）哈尔斯塔特山城

（7）哈尔斯塔特山城

陈远

我曾以为,如果没有火车,没有铁轨,奥地利的这一带会更为姹紫嫣红。然而，当我下了火车，在密密的枝叶的簇拥下走在一个没有一点现代化的斜坡上并看到绿澄澄的湖水和紧靠着湖边的山城时，就不得不叹为观止。这也许是我在奥地利所欣赏过的最撩人的明艳的风景了。

那是哈尔斯塔特城（Hallstatt）湖，相依着哈尔斯塔特湖的是哈尔斯塔特山城。

哈尔斯塔特山城只有1000居民，但却存世了4500多年。哈尔斯塔特山城有丰富的盐矿。古时候，一袋盐等于一袋子金。由此可见，盐对于哈尔斯塔特山城的重要。哈尔斯塔特山城跟盐有关的文化，历史很早就有发现，确凿的记载可以追本溯源到大约2500年前。

从前，因为山上有狼有熊，哈尔斯塔特人都住在船上。后来，他们利用湖把盐运到外边，富有后逐渐搬到山边定居。而现在呢？我们所面对的山，几乎任何一个方位都没有规则地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非常漂亮好看的房子。

奥地利98%的人笃信天主教，但哈尔斯塔特人却多皈依基督教。我们知道，奥地利哈布斯堡曾对基督教以破坏性打击。但奇怪的是，哈尔斯塔特山城的基督教却受到保护。记得马丁–路德（1483-1546）吧！在情势很严峻时，这位曾根据民歌（包括情歌）改编或创作了不少新教的众歌的宗教改革家，就曾把圣经藏在哈尔斯塔特的一间破房子里。

哈尔斯塔特的美丽令我陶醉，哈尔斯塔特的传说令我神往。但始料不及的是，引起我的心灵的一阵阵颤抖的却不是她的美丽，她的传说，而是她的坟场，特别是她的墓穴。

哈尔斯塔特山城的中间有一片坟场面对哈尔斯塔特湖，大概由于长年累月地享受着充足的阳光和空气，这个坟场显得更加洁净而丝毫没有阴森森的感觉。接着，我被邀瞻仰坟场旁边的一个不欢迎拍照也不能够讲话的幽暗的墓穴。墓穴的中间有耶稣蒙难的十字架，周围点燃着小小的洋烛以补充只从一扇门里透过来的外间的亮光。在一个小塔的前后左右的空间，无数的头骨和其他骸骨一个个地按家族有条理地排列着，每个头骨的前额都写上了逝者的姓名和去世日期。我很认真地观察了几个十分完整的头骨，上边分别有着1875，1884，1865，1853的字样。说明这些人死去已经超过100年。据说，哈尔斯塔特山城的人死后，便被埋在外边那片坟场里。满80年后，人们才把骸骨小心地挖出而后虔敬地送入墓穴。整个欧洲，只有两个地方如此地对待故人。另一个这样的墓穴在法国南部。

人的思维是最奇特的。人的感觉却往往难以言明。但是，生活在曾经连伟人的骨灰都无法保留的国度和年代的我，却在参观哈尔斯塔特山城的坟场，尤其墓穴时深刻地体会到；倘若哈尔斯塔特山城的人与人之间不是特别和睦友爱，那怎么可能有如此感人至深的坟场和墓穴呢？倘若哈尔斯塔特山城不是年复年的和平与宁静，这些头骨和其他骸骨可能早已因为战乱祸害而变成灰烬。哈尔斯塔特山城真是人世间的一个奇迹。在这里，既然死者都有幸得到爱护与尊重，那么，生者的价值地位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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