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人)懷鄉病(2021年双亲节征文)

文/陈远

西 溳
懷鄉病
故園陌上草離離,楜榭溪橋惹夢思。聞道紅場添氣象,百忙拈管賦新詩。海天盡處是儂家,一夜春風繖綺霞。遙知雙燕歸來日,又見紅棉滿樹花。鵑花似錦柳成蔭,難得一閑夢裡尋。偶見階前芳草蔚,始知平野已春深。斜陽一抹醉流霞,課卷已完學種瓜。廿載傳經遵馬列,一園桃李滿園花。
極可慶幸的是,我還能憑記憶,寫下叔父約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給我父親送過來的這樣一首詩。父親以睿智的眼光讀過之後,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叔叔患了懷鄉病。”
慨然思鄉,人之常情。我不知道叔叔哪個年月離開家鄉海豐,總之離開很久很久了。其時,我雖則只是一位小青年,卻猜想父親也有共鳴!父親比叔父更早離開家鄉,他應該比叔父更強烈地思念家鄉。有人說,既然如此,你父親、叔父為什麼都不抽空回家鄉走走?原因何在?
真乃大江日夜向東流!解放前,父親獨力負擔一家幾口的生活,常年在外勞碌奔波。解放後,精力彌滿的父親、叔父,都為人民教育事業掏心掏肺,完全不可能有回鄉的餘暇。而到父親、叔父遭遇着蕭條風煙的日子時,就更莫名於何時有歸期了……就這樣的,父親、叔父一天天地被困制着,以致終於自走出後就沒有回去過。我確信,父親、叔父的內心是意亂難寧、哀感無限的。
隔了一輩兩輩的後人,對家鄉的情感會越來越淡薄。不一定!就我而言,在還沒有機會回家鄉時,我就常常誦讀“故園陌上草離離……”,心底攢聚着對家鄉的感印。而父親呢?我從前曾唸過他寫給母親的一些短歌,如今真太惋惜那些短歌,在特定年代裡毀於一旦!但我仍依稀記得,他寫過的“比滿天星斗,於銀月的光輝……”;他寫過的龍津河,龍津河上的烏蓬船、小舢舨……那不都是他對家鄉的回憶、對家鄉的眷戀?
父親告別這個人世間剛好半個世紀;而叔父之生死之別也近五十載了。不過,我總覺得,父親、叔父對家鄉的牽掛長久影響着我,那大抵乃一種精神傳承!於是乎,我後來的每一次踏足家鄉,都似乎肩負着神聖的使命和責任,其不僅只代表我一個人,還代表有着未竟期待的父親和叔父。我不敢數典忘祖,做不孝子孫。
在夜雨淅瀝淅瀝之中,我埋頭沉思。下一次再回家鄉時,我應該看些甚麼?我應該看看汕尾坎白中學和海豐新村學校的舊址,如果還倖存的話。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初,父親曾在那兩所學校執過教鞭,我執意尋覓父親在那裡留下的足跡。
父親泉下有知,會不會也說我患了懷鄉病呢?懷鄉病就懷鄉病吧!“難得一閑夢裡尋”的。
西 溳
轉載自六月十五日的《澳門日報》

俊永

俊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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